在那小橋流水的日子-記芸姨/林滿正

 

秋風起芒花舞~


綻放花漾光芒~

秋日情懷總是詩

搖曳著悸動樂章

濃濃烈烈草根味

無盡蕭瑟之幽情

大紅綵帶妝點著這小屋,讓人喜氣洋洋,我在二樓窺視著這美麗的新娘———我的紫芸阿姨,聽說她要出嫁了,我還真捨不得呢!鑼鼓聲鞭炮聲響起,我趕忙起身衝向廣場外,引頸仰望那路的盡頭。花轎來了!外公含著不捨的淚光、面帶喜悅的背起了我親愛的紫芸姨。只見紫芸姨盛裝打扮,弓著雙腳俯趴在外公堅實的背上,背進了花轎,背進了紫芸姨走進青蕃(現稱青帆村)林家的人生,她嫁給了我的姨丈———林德祥先生。

在那小橋流水的日子,有我歡樂的童年,一輩子的記憶。五脊二坡面的老宅,緊鄰著海邊,是我童年與大自然為伍睡覺的好地方,因為可以在海濤聲中沉靜安然的舒眠。屋的左側是小廚房,門前的小廣場外橫亙著一塊巨石,巨石之外是一個大廣場,再往南就是阿兵哥的營區了。在沒有長年河流的馬祖,這閩江口外的白犬島,有著像桃花源般的小聚落———西莒坤坵。外公的家座北朝南,東側是一個小溪流,拾階而下跨越小溪流的水泥板橋,才能通往馬路,通往青蕃村。水泥橋的東端連接著一塊大石頭,大石頭邊就是橋下的小池塘。池塘裡外公會養幾隻鴨子,也是我兒時夏天戲水、裸身洗澡的地方。在小橋下偏南的水淺之處,用一塊一塊的石頭隔著數寸鋪成跨越小溪流的路。經此過了小溪流往上坡走,就是鄰近外公家的田地了。往田地的方向首先會看到外公家的茅房,在那窮困的年代,肥水絕對不能落入外人田,我們大腸中的垃圾就排放在這裡了!

那一年,我第一次到紫芸姨出嫁後的夫家做客,約莫六歲吧!紫芸姨的婆婆真熱忱,煮的稀飯超好吃,我就一碗接一碗的吃著……,到了最後卻喊肚子不舒服,紫芸姨問我怎麼啦?我沒直接回答,指著鼓鼓的肚子摸了又摸,再指著稀飯說:「好好吃喔!」在紫芸姨緊張的細問之下,原來我吃了八碗稀飯,肚子太撐了!

那一年,我第一次到紫芸姨搬遷台灣後的新店家做客,約莫國小六年級吧!在新店中華路上的屋子裡,那香噴噴、軟溜溜的豆花真好吃!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豆花這玩意兒,再加上一點點碎冰,真是透心涼啊!而這小小約三十坪的房子,除了你們一家五口,還有妳的妯娌、雨潔侄女,以及我外公、玉英小阿姨等人,可謂初臨台灣篳路藍縷倍嚐辛苦。

 親愛的紫芸姨!妳總是讓我的嘴巴,有著享受美味的機會。碧潭橋頭的小籠包攤子,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,也是妳最忙碌的時候,我的到來,你每每親切的招呼。不但吃了妳的小籠包,到後來妳和姨丈還傾囊相授,將製作小籠包的技巧傳授給我父親,讓當年剛搬遷到台灣的我們家,能以小籠包營生,在永和立足。後來我們家的安康飽足,兄弟姐妹們的學費、生活費,總和小籠包脫不了關係,這是外甥我對妳的感謝、感恩!。

不知哪一年起,我們兄弟姊妹總是在大年初一的傍晚,要到新店阿姨家報到,會打麻將的一起加入戰局,我這技術很爛的就只好愉快的享受著一盤盤的美食;二哥最是性情中人,與姨丈共飲著自釀的老酒,微醺最美,不時傳來「揚手啊!六啊六!」福州語划拳的歡樂聲 ……,其實,紫芸姨妳才是默默守護這一家子的支柱,因為有您子孫們才能安然自適,才能在穩定中求發展;因為有您也讓身為外甥子女的我們,多一個歡樂的落腳處。

聽兄姐說,您病中還掛記著我的工作,怕我太勞累……,有姨如此,我真是三生有幸。然而,我終究沒有緣分見到妳的最後一面!也好,因為美好的影像已長留心中;也罷,因為在冰存前已為妳助念數小時。祈願您已拋下萬緣,回到無憂恬靜的世界,在那裏常歡樂,再也不用忍受著病床上一呼一吸的煎熬。只是情感比較脆弱的姐姐,已哭成淚人兒,她說「我們的阿姨再也沒有了!」是的,失去的形體不會再有,這是人生的必經過程,只是您仍應屬於盛年,仍應繼續享受含飴弄孫之樂,此時離我們而去,不免讓人深深惋惜,徒留長長的嘆息!

秋風起兮芒花舞,那坤坵的女子美如紫,芸芸綻放著花漾光芒,溫暖了相處的每一顆心。秋日情懷總是詩,悲傷的十一月搖曳著悸動的樂章,七日這一天的清晨,失去了濃濃烈烈那愛我的草根味。無盡蕭瑟向晚天,我心幽幽之情誰人知!

 

◎資料來源:馬祖日報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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