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鄉自由行／唐啟裕

　筆桿奮鬥的歲月，取代思鄉的情愫，藉由馬報鄉土一隅，或然探索幾度空間，洋洋灑灑、嘔心瀝血，驚覺一百多篇，毫不保留地攤開，內心深處的幽谷。於公，作文潛藏領導統御，整編散在五島同僚，上情下達、步步為營；於私，論述牽繫臺馬親情，家書默許字裡行間，承載溫馨、重申親權。如今，意念一轉，時不我予，該是緣至告老返鄉；搏命獲致的人事令，水到渠成，箇中滋味與過程轉折，於我不語，彌足珍貴啊！

　回鄉在即的我，在封筆半年以後，再次打開筆蓋觸控，振臂書寫寥寥感言！92年五一九搭合富輪赴任，迄今漂泊數載的浪人，有如海上孤帆，汪洋大海打轉，海鷗、海路、海波浪；又如空中飛人，雲淡風輕略過，山明水秀、盡收眼底。選擇夏日風情，明心見性離開，這曾經浸潤、擁抱的大自然；屈指一算，從沒想到要佇足的異鄉，卻待超過五個年頭，怎麼捨得話別？輕言期待再相會！不管你來自何方？熱愛這塊土地的，就是新馬祖人！

　七月是畢業時節，淡雅地彈奏起驪歌，依依不捨之情，停留在每個人的臉上。全家在酷暑六月中，參加小女兒大學畢業典禮，不算短的四年，一路相扶持，終於看到穿學士服、戴方帽的女兒；當她上臺領畢業證書時，媽媽眼角拭淚，感觸良多、懷恩喜樂，從大一焦慮、大二煩躁、退縮，到大三克服、大四接受、適應，這些飄飄然的日子，雲彰母女、中彰姐妹，彼此之間，相互提攜、勉勵打氣，最後得到完美的句點。

　遠在離島服務的我，受限於人事法規箝制，屈服於公務體系綁架，讓臺灣至親自生自滅，常在死亡線上掙扎；這些年來，妳們努力求生存活時，我人在哪裡？妳們想要衝破層層難關時，我人又在哪裡？旁人異樣的眼神，在我身上留下一堆問號？如何解開團團迷霧？這就是公務人員的無奈啊！洞燭機先，人生是有許多關卡，學歷並不代表一切，經歷也不能證明什麼，今天轉身領走畢業證書，明日急匆匆尋覓出路；短暫歡娛，揮一揮手，同窗友誼，互道珍重，同事一場，後會有期！

　回首看過去，同仁眼裡超機車的人，凡事總是放不開，到底在擔心什麼？到底在盤算什麼？生性憨厚內向的鄉佬，不懂逢迎拍馬，不知見異思遷，不諳官場文化，更不恥虛情假意，結果，受傷最深的人，當然是無可奈何！移花接木的手法，藉事藉端的行徑，表面工夫十足，談笑風生也罷！有時候，總覺得笑臉是如此可怕，倒能漸漸接受嚴肅的純真；其實，明智你我皆知真理。難得糊塗，有人說：『太聰明，就不聰明』，這話裡禪意，應否探悉？

　得了生活習慣病，自己渾然不知。習慣每個月奔波臺馬，習慣吃道地風味餐，習慣聽不熟悉的話，習慣住臨搭組合屋，也習慣孤獨、放逐的日子，更習慣這裡的交通障礙；久而久之，習慣成自然，忘卻人生意義，了然無事一身輕。有人笑談：「馬祖待久了，好像吃嗎啡一樣，真的會上癮！」因為，地域加給是固定收入，年資加成是附愛相隨，沒有幾人能夠、願意放棄眼前的—金錢誘惑！

　家住中南部的人，最能體驗「舟車勞頓」的含意，也可以瞭解「人算不如天算」的道理。臺灣到馬祖，這一趟旅行，從早趕去搭車北上，預留高速公路塞車延誤的時間，預判當天班機起降標準，或預期當晚船運風浪，諸多不確定因素，折騰出外人旅程。評估人力物力支援，加上精神方面的耗損，收放假行程，必須要經常面對：停航、關場。有人戲稱：『如果，當天飛機、船班均正常，代表你是好人；如果，當天海空輸運均不正常，代表你是壞人；如果，當天一個正常、一個不正常，代表你有點壞，但不會太壞。』馬祖討生活，決定權在老天爺，一日數變，屢試不爽。

　荒唐歲月五載，自我放逐，遠避他鄉；整裝收拾行囊，探頭一望，道別馬祖，中轉臺灣自由行。縱使，不捨多年的同事情誼，放不下這裡的花草樹木；祝福與感恩，惦記、擁抱生命中的每一分鐘，不再問為什麼？只有安排爾後生活，當農夫可以，做園丁也行———躬耕隴畝，形神似勞；無拘無繫，其樂陶陶。

◎資料來源：馬祖日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