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獻給我的母親兩首得獎詩作/雲天

 

 月橘花飄香的午后,眼前這一部典雅且樸素的老舊裁縫車,令我想起母親的容顏。

 如果有人問我,母親遺留給我最寶貴的資產是什麼,我會毫不猶豫的說,是一部老舊的裁縫車。這部裁縫車彩繪著好多好多孩提的回憶。回憶裡有穿越時空隧道的針線,有節奏鏗鏘的踏板,有隆隆作響的輪軸,有如浪起舞的剪刀,有好比天鵝湖的布匹,更有可以測量美麗與哀愁的尺碼,還有擱置良久、蒙受塵埃的針線盒。如果有人問我,母親的裁縫車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著何種角色?我必然大聲疾呼,君不見我的思親之情已化成一首詩,這一首詩,就命名為「母親的裁縫車」(註1),我把這些縫縫補補、針針織織的印象,用文筆裁剪成有音韻的、有生命的詩句,然後送去參加「伊甸社會福利基金會」(作家劉俠創辦的公益團體)於97年12月間舉辦的詩文競賽,非常幸運的獲得第一名。這首詩在此時此地得獎,別具溫馨。

 如果有人問我,不會說話的文字可曾打動我的心脈?我一定說:「有」。第一次是在97年的春節期間,觀賞華視「教育文化台」詩人許悔之主持的「詩人部落格」節目,當時剛好是鄉土詩人吳晟在朗誦他寫給母親的台語詩。吳晟操的是經典的本土台語口音,風格類似林清玄(當代散文家),音色低沉渾厚,著實感人。再聆聽他朗讀中文詩,則道道地地的台灣國語,凌駕著山水情愫,打鄉土的氛圍,自然樸實地散發著文學的爆發力,十足震撼人心。當時,我默默的隨著抑揚頓挫的詩句狂飆著淚水,整個情緒幾乎被吳晟邊哭邊朗誦的場面震懾了。第二次是在我擬題創作新詩「我的母親與年味」(註2)的時候,邊寫詩邊掉淚,邊掉淚邊寫詩,唉!有誰知道,這首詩的每一個文字,汲取了我多少淚水。這首詩以兩個子題(一、「有母親的年味」;二、「沒有母親的過年」)分別營造兩種截然不同的年味,詩作發表之後,引發詩友們熱烈的迴響,有些詩友說:「我哭了!因為詩句的感染力!因為情境的聯想!」,有些詩友(包括作家李笠)更回應說:「這首詩有詩人余光中『鄉愁四韻』的韻味」。這首詩於97年3月間參加長庚生物科技與國語日報等單位舉辦的全國性徵文(新詩組)比賽,幸運的獲得第二名。獲獎的同時,我除了感謝我的母親之外,我還感謝我的父親,因為沒有人知道,這首詩的主題的「年」字,其實是我父親的名字,而這個「年」字對於我的阿嬤、對於我的母親,甚至對於我,都具有深厚的意義。

 陽光從窗外照亮老舊裁縫車的顏色,月橘花香打千里之外,飄將過來,我的思念頓時化成一種老家的味蕾,黏膩地依偎在裁縫車的身旁。2010年五月的第二個禮拜,我即將度過第七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,面對這一部裁縫車,我深切的思親之情,又隨著柴可夫斯基的經典唱盤,悠悠地迴盪著,迴盪著一種濃烈且無盡的思念。唉!且讓我踩響裁縫車的踏板,且讓我撥動裁縫車的輪軸,且讓我撫拭針線盒上的灰塵,且讓我的思念穿透窗櫺,然後高聲的呼喊:「母親啊!我真的好想您」。

 附註:

 註1:

 新詩「母親的裁縫車」

 針是迎接晨曦的手

 線是緊扣生命的光環

 踏板是熟諳節奏的千層浪花

 輪軸是柴可夫斯基最經典的唱盤

 翦刀是不斷旋轉的,芭蕾舞的

 腳,兀自把布匹跳成

 一片夢想暈開的天鵝湖

 尺碼是妳波光粼粼地

 眼睛,喜歡在寂寞的牆角,測量

 美麗與憂愁的距離

 每一件衣服,都是月光裁翦的

 每粒釦子都是漏夜採擷的星子

 每付衣架,都牽掛著妳額上的秋天

 針線盒是沉睡的蓮花,終究蒙上美麗的

 灰塵,終究以寧靜的姿態,觀賞

 風聲、雨聲、喧鬧聲,觀賞

 嘆息聲。終究在柴可夫斯基的

 唱盤,迴盪著

 註2:

 新詩「我的母親與年味」

 之一、有母親的年味

 小時候的年味,是母親的髮香

 千里之外,就可清晰聞到的

 一股芳郁地,月橘花的家鄉味。

 記憶的年,是母親的縫紉機

 從一針一線,延伸到老家的紅磚

 從童年的新帽,鋪到紅地毯的那一端

 長大後的年味

 是母親掛在我頸項的香火袋

 是廟會點燃的,一連串的炮竹

 炸響的嗆鼻的,像霧般的喜氣。

 是母親的眼睛,鋪張對仗的

 詩句,依門引頸,殷殷企盼

 她,是老家最美麗的春聯

 之二、沒有母親的過年

 年味,是母親將全部的愛

 變成老家庭院的一棵樹

 任憑落葉與樹根,在四季的

 長廊,展開熱情的對話

 連停佇在樹枝上的

 蜻蜓,也喜歡她的庇蔭

 年味,是香案上的三杯清水

 是打從老家那口井,湧起的數行清淚

 是臉頰緊貼在老家,溫熱的

 土地上,一股無以名狀的思念

 年味,是香爐上的三炷清香

 好比菩薩施捨眾生的

 微笑,悠悠地飛成圈圈的煙霧

 縈繞在牆上,懸掛的

 母親的容顏

 

◎資料來源:馬祖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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