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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角一號/張亦農

 

 在地球上有這麼一座小島,不管你以那個知名的地點為幾何中心,它都是天涯海角;都算邊陲。就像夜空中廣袤的星海裡,一顆最最微弱的小星星,幾乎看不到它;所以也沒有人會注意它的存在。這座小島,窮鄉僻壤,人煙稀少。可就在這小島的最尾端,三面環海,只有一面連山的小灣裡,卻有一間小茅屋,孤零零的對著茫茫大海。地沒有名,屋沒有號,姑且叫它「海角一號」吧。

 海角一號的原址,本是一片芒草叢生,蘆葦滋長。因為在小山丘下,幾與海面齊平,所以比較濕闊。若逢多雨的季節,不但山溝裡淌著水;有時還會有泉水自石縫間泊出。但總是乾涸的時候多。

 不知那個年代的某一天,一艘外地的小漁船亟需補給淡水,在駛過附近海域時發現這個小澳口。一片油綠,經驗告訴他這裡應可覓到淡水。從此,他們不但常來取水,若突遇海上風暴,無法回航,也會來此澳口停泊避風。後來,則剛脆就地取材,利用澳裡崩碎的石塊及水溝旁裸露的石頭,壘成屋墻,然後再覆上葦桿及芒草,築成一間又小又簡陃的茅草房。這應是最原始的海角一號了。

 小茅屋前的澳口不大,只有四、五十步寬。白色的貝殼沙,退潮後常是一塵不染;每天只是靜候著潮來潮往。沒有人跡,只偶爾留下幾行小島的爪痕。澳口座東北朝西南,背倚的小丘並不高;但足可擋冬日冷冽的寒風。左側的山頭雖也只百來公尺,但山勢陡然拔起,自山腳仰視,卻覺得望之彌高。如要跟島上的其他村莊來往,必須翻過這個山頭,所以連最鄰近的村莊也對之卻步;山上的小徑只繞到半山腰便止住。如偶爾有人要下到澳裡,只能在滿佈亂石的陡坡,攀著茅草上下;或者從海岸在退潮時踩著礁石迅速來回。

 小茅屋總是寂寞的佇立在小澳口;只有在主人來時,才見有埋鍋造飯的炊煙升起;並為這裡帶來一點生氣。

 多少年了,都不見屋主的人影;而且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。小茅屋日漸頹敗;澳口也日漸荒蕪。只偶而有樵夫或釣魚的人經過,在屋旁的小水窪洗洗手腳;並順勢向小屋裡望一眼便走了。倒是有一天,它迎來了新主人。

 強烈颱風過後,小島的四周漂來許多漂流物;那是自遠處的陸地因雨水沖刷而流入海。以竹木等雜枝亂草為主,以及各色各樣的垃圾。可別輕視這些雜物,對貧窮的島上居民來說這可是好東西,人們稱之為「流柴」,可以將它撈起曝乾後作為炊煮的柴火。那天,小澳口也堆積了一排在沙灘上,並引來鄰近的村人撿拾。當下卻驚見柴堆裡躺了一具浮屍。幾個村婦怕得頭也不回的跑走。消息傳開後,馬上驚動了整個小村子。最後由村長帶了幾個壯丁前來處理;先將那具浮屍暫置在小茅屋的地上,然後再依當地的習俗,草草收歛後葬在屋後的山坡上。在人們的心中,這小茅屋從此變成鬼屋;且據當地傳說:無主的浮屍稱作「水流屍」,多會變作厲鬼。所以,此後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它;都避之唯恐不及。深怕招來什麼災難。這小澳口也更加的荒涼。

孤懸海上的小島,幾乎與世隔絕,外面世界的變化如何,也全然不知。有一天,島上忽然來了許多外地人;據說因戰爭而來暫時避難的。一時之間,島上熱鬧了起來;連這個小澳口也時有人來釣魚或撿拾螺貝等潮間帶海產。過不多久,那些避難的外人又漸漸的離去;但也有部份據說是有家歸不得,只好留下落戶。可是這島本來就物產缺乏;端賴內陸的供應,如今因戰火而斷絕來源,且又人口驟增,生存上就顯得艱難。尤其是外來人,上無片瓦,下無寸土,要生活談何容易。在小村裡,就留下了五個人。他們多只能寄人籬下,靠幫人漁撈換取吃住。其中有一人,大家都喊他依漢。身材短小,年紀雖不大,卻已一頭稀疏華髮,人又長得粗黑。但是他很靈巧,個性也老實木訥,村裡人家有事,大都樂意找他幫忙。有一天,依漢無事閒著,忽然想到釣魚,乃向東家借了把釣竿,一個人沿著海濱垂釣。無意間,他闖進了這個澳口,看到了小水窪;也看到這空著的小茅屋。再瞧瞧周遭的環境,他有了一個念頭:這兒可以住人;要比寄居在別人家裡好。決定後,他商請村裡幾個相好的朋友幫忙。把茅屋的短墻加高、用粗竹竿搭作屋樑,重新鋪上葦桿與芒草;周圍也略加整理。站在場子一看,新修成的「海角一號」比原來的漂亮多了。

 自從依漢搬到這小茅屋後,小澳裡全然改觀了;他把屋旁的水窪掘深再砌邊,變成一口小水井。在屋後的山坡上,墾一畦畦田地,種些地瓜、花生及菜蔬等。山腳不成形的小徑,也芟除雜草,理出步道與梯階。他於幫工之餘,或耕作,或在海邊打轉,可以釣魚並撿螺貝。其本上三餐可以自足。也由於他的入住,這小澳口可就熱鬧多了。每當天氣惡劣出不了海;或逢年過節無事,村裡的男人多喜歡聚集在他的茅屋,可以抽菸聊天,也可以賭上幾把;最常玩的是「捉大頭」,大家湊點錢上村裡的小鋪子買老酒,然後再揩油依漢撈回的海產,一夥人可以鬧翻天。屋裡擠不下人,還可以搬塊大石頭圍著門口坐。這裡簡直成了男人的樂園。

 小澳裡總是寂靜的時候多。尤其月黑更深時,就只獨個兒守著寂寞,只有細浪輕刷著沙灘的嘩嘩濤聲伴著他入夢。至於寒風怒號或驚濤裂岸的日子,他也只能孤獨地承受著恐懼。

 依漢雖是個粗人,但卻聰敏善良;尤其手藝特別巧。譬如補網、修理小東西等,他都能很輕易的完成。有次,他在別個村子撿到一隻破舊的胡琴,高興得不得了。不只細心的修好它,還能對上克難的配件;更難得的是:他竟是箇中好手,能奏出許多好聽的曲子。只惜島上的居民有幾人能懂這種風雅;而這小澳裡就只他一個人,那有人聆聽。但是,這可是他心靈的唯一寄託。每當他心有所感時,常會拉奏一曲消遣。有時月黑風高,斗室油燈昏黃,他淌著淚水拉著,似乎傾訴自己悲涼的人生。有時月明星燦,浪平沙淨,他又和著淚拉著,傾訴思鄉念親之情,不知何日歸去。

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,他不知希望在那裡。可是該來的事情卻怎麼也擋不住,它終究要發生。有一天,村裡的林大嬸忽然向他提一件事:說她娘家有個堂侄女,腦筋不是很好、長相也不怎麼樣;倒是白白胖胖的。都已近三十了,但一直找不到對象。她的父母很是著急,所以請託親友們幫忙留意。因為覺得他還不錯,探詢依漢有沒有意願。家,依漢當然想成家。不但有個伴可以終老,更想傳宗接代,延續香火。經過多次的接觸,以及再三的思考。他決定要娶這個老婆。就這樣、海角一號變成一戶像樣的人家。

 依漢還是跟往常一樣,四出打工;且更努力去耕作。因為他現在必須養活兩個人。可是倆口子卻不和睦:原來這媳婦不只傻,且又精神異常。所以既不講理,又脾氣暴燥,動不動就吵鬧不休,有時還會攻擊人。沒想到原來平靜自在的日子,如今卻換來無盡的氣惱。還要加倍辛苦的工作照顧這個傻媳婦。越想越後悔。而且倆人在一起兩、三年了,她的肚皮亳無動靜,更令他難以釋懷。

 一個深秋的傍晚,依漢從村裡的漁船回來,一整天的漁撈令他疲憊不堪;加上饑餓,他是難過極了。回到家,還要升火煮飯,幾乎是咬著牙硬撐。沒想到這傻媳婦又無端的發脾氣,打人、捽東西,把屋裡弄得一團糟;最後連正在煮飯的鍋都打翻了。對此情景,依漢實在忍無可忍,年來的怨氣一股腦的湧上。隨手拿起木棍狠狠的往她頭上打去,三兩下就她給打昏了,然後再把她拖出扔在沙灘上。自己又氣又餓又乏,倒頭便睡去。

 第二天清晨驚醒,趕緊往沙灘看看那傻媳婦,卻不見人影,抬頭四尋,還是無著;卻見在前方的水面上似有東西載浮載沉。直覺喊出:「這下完了!」確實出人命了。沒想到昨晚是大潮,海水可以漲到屋旁,把昏厥的她帶往海裡淹死了。依漢自是亂了方寸,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跌坐在沙灘上,思前想後,無計可施;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即將要面對的問題。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,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號啕大哭。似在哭訴自己悲苦的人生;也像控訴天地造物的不平。

 第二天依漢並沒有去漁船上工。船東在返航後,特地叫一個年輕的漁夫去山岩的小澳裡看個究竟。他才走到半山腰的叉路口,就遠遠的看見沙灘上躺著一個人,再下到屋裡一瞧,不得了,依漢正懸吊在大樑上嚇得他三步併兩步,頭也不回的往村裡跑。

 這件事不但驚動了全村;整個島上的人都在談論。於是就有人繪聲繪影的說:這一定是以前那個「水流屍」的鬼魂在作崇。因為冤死的人都會變成「討替鬼」,要找到替代的人他才能超脫。想當然,以後這小澳裡又多兩個鬼魂,誰還敢冒犯。從此以後,幾乎沒有人敢再來這裡就算不得已經過,也都是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。

 這間海角一號,從無到有;從鬼屋到熱鬧一時歲月的摧殘,屋塌墻倒,小水井也被風沙填平;舊時的芒草與蘆葦又佔據了整個小澳口。一切都恢復了原貌;一切都恢復了原貌;一切又回歸到寧靜。海風依舊輕拂著海面;細浪依舊輕淘著白沙。潮起潮落,這裡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。

 

◎資料來源:馬祖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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