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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底馬祖/李詩云

 

總有一天,我會再回到當年我以驚喜以勇氣所踏遍的每座馬祖離島。不是因為曾埋葬在海邊的情殤,而是那以樸質以真誠等待在觀音亭上的良善人們,還有那以寧靜以單純的心底馬祖::未曾變過。

※福澳碼頭上的初陽

七點十二分,你被海上的旭日反射給振奮了還惺忪未醒的眼嗎?賢,這就是南竿的福澳碼頭,今天的船班是先馬後東,所以這是你對馬祖的第一眼。 很像台灣的小漁港吧?如果不是昨晚在基隆登船前的海關檢驗,讓人有「出國」的錯覺,不然現在你一定以為還沒離開過台灣本島。

坐進旅館的接送車內,你仍然不肯將視線離開碼頭上的景物,困惑的眼神似乎在問我:這個平凡的小地方,值得妳戀戀不忘嗎?

※戀戀

每個人在一生中都會戀上某種人事物的癡狂時刻。不同的是,當戀過之後清醒,是否還會讓那份曾有的癡狂感覺存入記憶細胞中,在任何需要的時候,轉化成另一種形式的相思。而往往在那時候,會不經意發覺,自己戀的原來不僅僅是當初的癲狂,而是那未曾發現,卻已早已深深存在的感動。

賢,你知道往返馬祖二十多趟的癡狂,為什麼幾乎都是選擇搭台馬輪嗎?昨夜暈船而狂吐的你,還能記起這航的海上美麗夜景嗎?而我,卻是堅持以這樣逐漸觸摸戀人的方式來觸摸馬祖。

賢,方才你在碼頭上緊盯著那些等著轉搭往莒光的阿兵哥們—你是否認為戀戀馬祖,是因為這裡有個與舊人同名的小嶼?

那麼,就帶你去那小嶼吧,但不是要去小香港之稱的西莒,我們下船在東莒。

※那一場燦爛的煙火表演

這一場意外恭逢的精彩壯觀高射砲表演,我捕捉到你孩子氣的燦爛歡顏;你興致盎然地看著撿佛手貝的東莒人委身退潮中的身影;在旅館主人的導遊下,你唏噓大埔聚落的繁華落盡::是否想起我部落格相片中那在猛澳海邊留下的沙灘足跡、東莒燈塔下的夕陽倒影—都是孤單形影?

賢,我拜訪過東莒三次,都只是行李和我的感動為伴,現在你也經歷我這份感動,還會以為獨鍾於此是只因與舊人同名嗎?

船老大說下個月還有花蛤節活動,你開心的直說還要再來。那麼,為了下個月的再臨,我再多讓你觸摸馬祖吧!好讓你知道,這片你唯一未曾旅遊過的國土,除了簡單卻讓人忘煩憂的風景外,還有怎樣鎖我心魂的魔力?

先回到南竿吧!那裏有最讓我不敢想、不願想,心碎的山隴街頭、親手埋葬情殤的仁愛海灘。卻又讓我在東風遠颺,舊人已離時,仍然擰著心房傷口未癒的隱痛,還要再飄洋過海一來的堅持。

賢,等下你就會看到我張開怎樣熱情的雙手,迎向怎樣的相見歡中。

※相見歡

賢,你對馬祖人是怎樣的印象呢?害羞到不知該如何說謝謝惠顧的幫忙看店阿婆;沉默不多言,但卻又勇敢自豪成長於對岸共軍當年例行單打雙不打,烽火威嚇下的馬祖男兒;悠閒安逸坐在鐵板斜坡上啃著包子,放半天假不知該晃去哪裡的臨時馬祖人_阿兵哥‧‧‧那個才是你認為的馬祖臉譜呢? 我帶你去看一看我認為的馬祖容顏好嗎?

今天夫人村的夏日午後格外清爽::林大哥、寶老闆和阿芳終於又可和我一起聚首在這咖啡屋,飲下一壺壺別後的彼此人生甘辛。

賢,職業上的本能而習慣靜默觀察的你,是否已經看出我與有著馬祖人樸質不善巧言天性的他們,那股隱隱在那沒有做作客套話的淡泊聊天中,歡喜再聚首的真情誼呢?賢,你不用問起,讓我自己淡淡告訴你吧!告訴你,為什麼我總說如果將來有可能,我會在這裡買下一棟簡單閩東屋,讓自己與天與海與陪我走過生命中最冷六月天的他們::一起向晚。

馬祖人看似不容易融入—賢,你是不是也因為聽不懂不似台灣本土人熱情主動的樸質他們,習慣說著我們努力聽也聽不是很懂的閩東平話,而同我初接觸馬祖人時的第一刻版印象?

只是我要說,這樣連賣土產都不太懂得舌燦蓮花推銷術的馬祖人,這樣連接過我來自台灣伴手禮,都不知該如何接手稱謝的馬祖人,卻在我親手埋葬情殤的那如雪夏季—默默地,陪我坐在像這樣的夫人咖啡屋午後看盡斜陽;默默地,陪我在鐵板涼亭上吹椎心海風,默默地,在我癲狂徘迴仁愛海邊時,放下手邊工作,憂心地翹首頻頻探望;默默地,在我不肯吃喝不肯眠,連淚都不知該如何流出眼眶的癡傻中,節儉的他們忘了才賺我不多的住宿費,卻悄悄的去市場買來一堆我愛吃的淡菜和美食,為我在屋頂上辦「歡送會」,要我狠狠吞下所有的沮喪與心痛,歡喜送走那段不堪也不值回首的感情::

賢,你終於知道,我為什麼戀戀馬祖了嗎?那數十次飄洋過海追尋的感動,豈止是刻骨銘心的那段逝情?豈止是美麗的離島風情?

下次,不只是下個月的花蛤節,我知道你會自己想要再來這裡,想要自己找尋屬於自己的感動衷曲。

※復臨

那麼下次,不單單在夏季,當賞燕鷗的人潮退去時,勁且哀的東北風吹起,我再帶你去登東引,這老讓我想到牧羊北海的蘇武,中華民國有效領土最北。那時,我們就坐在故總統雕像的腳邊::你喝下一杯杯東引高梁來火熱刺骨的海風,看盡人生潮汐;而我再喁喁低語告訴你,舊時東湧人留下採海芙蓉時的一則則與天與生存搏鬥::不被寫入旅遊雜誌上,這軍民同島一命國境之北的傳奇。

 

◎資料來源:馬祖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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